今天再次往身上划下一段咒文。
那种痛楚清晰可知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血液流到空中,又回到身体里。
似乎又有些沉溺其中。
品味这种疼痛似乎成了感知这个世界唯一的途径。
这是我唯一可以掌握的真实。
我要怎样判断自我的样貌?
过往皆为尘烟。
我所追寻的意义,都只是另一段意义的衍生。
我是……我。
阿米娅,阿米娅……
她在我的肩上流泪。
我做错了什么吗?
……对不起,阿米娅,是我错了。
白色的人靠在背后。
还不能放下。
罗德岛还……
…………
赫伯特睁开眼睛。
纯色天花板,制式节能灯。
这场景似乎熟悉得过了头。
就连眼前的一片模糊也是。
新沃尔西尼?
回来了?还是仍在做梦。
阿米娅的拥抱和眼泪好像还是眼前的事。
头脑还有些发热。
……怎么又想起那时候的事了。
“下午好,博士。自然醒的感觉如何?”
钴蓝色长发的女孩出现在侧面,低头看着自己,脸上是似乎永恒不变的微笑,看不出真实或虚假。
萨卡兹……不对。
你怎么在这儿?
“还好,就是比较疲劳。”
赫伯特伸出左手,轻轻地来回抚摸她那张精致的俏脸。
然后掐了掐她脸颊的软肉。
“博士,这样的动作是否有些冒犯了?”
然而,她只是评论的语气,好像赫伯特正在拽的是街边的陌生人,而她只是在一边的旁观者。
“生气了和没生气一样,看来是真的。”
“博士,过于谨慎了。不过,这样的你很可爱。”
“喂,你们在做什么呢!”
门口有个推门进来的人刚刚看到这一幕。
赫伯特不为所动,手开始向她头上的光环探去。
“到此为止吧,博士。我们比普通的女孩子还要多一个不能碰的位置哦。”莫斯提马低声说道,把赫伯特的手按回原处,回头看着一脸震惊的“监护人”:“我们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,不用太在意。”。
赫伯特缓缓坐起身,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病号服,也看清了另一个人。
一个火红头发的黎博利。
菲亚梅塔。
他并不意外——从几年前他和莫斯提马初次见面开始,这人就已经在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了。
跟踪狂。
这是他对菲亚梅塔的生活习性做出的总结。
不过自己最近几个月对德克萨斯做的事好像没有什么差别就是了。
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和两杯饮料,一脸不可思议:“莫斯提马,你……!你们两个在……”
“啊,你还真是意外地纯情呢,‘天启惩罚者’,连这种小事都接受不了。”堕天使坐到赫伯特床边,在菲亚梅塔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掐了一下赫伯特的手腕。
赫伯特稍微清醒了一些,立刻就知道了莫斯提马的意思,露出一个略显轻浮的微笑:“抱歉,请不要误会,刚才只是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不禁想要把玩一番。”
“哎,我们那么多难忘的欢愉一刻,原来只是单纯地把玩一下吗?”
“真遗憾,莫斯提马小姐,虽然我们已经对彼此了解良多,但是您还没有完全满足我对爱欲的渴求。”
“我以为长久的分离会让我们的情感更热烈。而且,你不也对我了解甚少吗。我们可以……从现在开始增进更多的了解。”
赫伯特揽过她的肩:“你的意思,我们要恢复那样的关系吗?”
莫斯提马顺势靠在他身上,嘴唇凑到他耳边:“有什么关系,反正也是早晚的事。”
“我们要现在开始吗?还有人在看着。”
“呵呵,她说不定会喜欢看我们做那种事。”
“不……不……不知检点!你们怎么当着别人的面能做这种事!”
认真了这么多年的菲亚梅塔属实没见过这场面,脸上顿时升起一团浓郁的红色,几乎和她的头发一样。
她把手里的东西往他们两个这边一丢,头也不敢回地夺门而出。
纸袋和饮料盒被向门口迅速平移了半米的莫斯提马稳稳接住,还转身分了一个给了博士。
“这是你们两个的……下午茶?”
“午饭。不过现在是我们两个的了。”莫斯提马把纸袋拆开,拿出一个三明治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赫伯特用塑料吸管戳破饮料的包装。
“两天。准确来说是接近三天。那天晚上过后,又过去了整两天,现在是第三天下午。”
“我记得在我昏过去之前……”
“嗯。如果没有我和小菲,恐怕你们的撤退不会那么顺利。”
“多谢你了。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到了这里。”
“改道来的。我刚好在龙门,收到了你给大帝的信,就最快速度来到了叙拉古。那个法官小姐在那里,小乐她们不可能不去。”
提到拉维妮娅·法尔科内法官,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了许多。
“……是我太自大了。”
听到背后的人有些丧气,莫斯提马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:“博士,你何时变得如此容易自怨自艾。”
“我是……恨自己无能。想着能保护德克萨斯,又能保护拉维妮娅。最后却一个都没保护好,我自己也体面尽失。”
“你答应大帝的事,我听说了。真难为你了。亲自跑到这里来。”
“权当是休假吧。我一开始也不想来,结果——感觉也不赖。只是出了这档事……”
赫伯特摇了摇头,低沉地长叹一声。
“别管别人了。你自己怎样?”
“我?我没事。虽然那个法术使用时会大肆破坏我的身体,但没有开启的时候,这法术反而会慢慢修复那些暗伤。就是调整到正常人的水平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会源石技艺。”
“你现在知道了。”
“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?”
“很多。但都不值得一提。”
莫斯提马略微低头,阴影让她的脸稍显黯然:“我只是出去了一段时间。没想到回来之后,企鹅物流遇上这种事,而你变成了这副模样,还出了这么多事。之前没什么机会和你交流。你的确变了不少。更阴沉,也更冷厉,还有……更风流。这是可以说的吗?”
赫伯特咬了一口三明治:“每个人都这么说,不能换套说辞吗。”
“怎么说呢,我的感受会明显一些吧。当时我们初识和后来相处的时间,在我眼里还很鲜活。只是你或许会有些陌生了吧。”
“你要小心,时间不是那么容易臣服于你的乖巧牙兽。”
“你这话别让那家伙听到。它会发脾气的。”
赫伯特的视线转向房间的角落——黑锁白钥在那里静静地靠在一起。
“那东西还是不听话?”
“嗯。但我已经习惯了。”
“我建议你扔掉。它们首鼠两端,毫无忠诚可言。既然能背叛一次,就能背叛第二次。”
“你担心我?大可不必。”她的唇角微微上翘,有些不在乎。
“嗯。虽然你已经在此道上行走长远,但难免落得一个彻底迷失的下场。我可不愿意多年后在这片大地上行走时,发现你正疯疯癫癫地和别人分享长生秘诀。”
“……那样也不是什么坏事。”
“你开心就好。”
赫伯特把剩下的小半块三明治一口气全塞到嘴里,和着饮料送到肚子里。
“还在说我。你的法术不也很诡异吗。”
“的确。”
“我一时还想不到什么法术会造成你那样的效果。但能看出一部分。”
“果然见多识广。”
互相揭老底以示敬意后,莫斯提马优雅地咽下最后一小口三明治,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:“去看看德克萨斯和小乐吧,都在你这里治疗。如果你方便活动的话。”
“……走吧。是我的失误,总要面对的。”
“你怎么还是喜欢把事情归咎于自己?和小菲一样,很累的。”
“等我换掉这身衣服。”
赫伯特拽开自己身上这身紧得难受的病号服。
“我拿来的时候还以为很符合你的体型呢。”
“我现在不喜欢太紧的衣服。连那身防化服都不穿了。”
他们走在前往能天使所在医疗点的路上,赫伯特也大体了解了这短短两天发生了什么事——
能天使和德克萨斯身上多处受伤,而且能天使的情况更严重一些,伤到了神经系统比较关键的部分。按照医疗干员的说法,如果救治再晚一些,恐怕会和她的姐姐蕾缪安有相似的命运。
这几天召集的医疗干员为她们做了初步手术,把那些不太麻烦的破片从她们身上取出,而剩下的部分只能徐徐图之,慢慢处理,只能祈祷不会影响她们未来的正常生活。
而罗德岛倒是损失不大——史尔特尔脱力后正在休养,短短两天已经可以下地,就是完全用不出任何法术,目前主要是因为禁食冰淇淋,情绪不太稳定,也不怎么想见人,天天抱着终端;而傀影的矿石病感染程度有些微加深,也已经强行压制了回去,问题也不大。直接的损失主要出现在异客身上——许多设备没来得及回收只能直接摧毁,虽然他也不在意这些机械的存废,但很显然如果这些自走装备想要重新设计制作出加强版,会是一大笔资金投入。
这些只是内部的事,外人几乎没人关心罗德岛和企鹅物流的动向。赫伯特他们的活动对当地人来说影响不大,顶多以为企鹅物流的人出去旅游了几天,仅此而已。
今天早上,一条激起群愤的重磅新闻传遍叙拉古。
法尔科内法官被炸死的事根本瞒不住,事情也正在调查。
但谁会为此负责?
至少里纳家族的家主并不想负责,还给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——被指证策划针对法尔科内法官的若干袭击的时候,他表示自己在证人提供的时间段里始终待在厕所里,对于部分成员在城内各处制造袭击的行为,表示十分遗憾。
“我每次上厕所的时间都很长”,这句话上了今天早报的头版。
听到这里,赫伯特冷哼一声,并没有做出其他的评价。
全是坏消息。唯一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,就是德克萨斯和能天使到现在还是昏迷养伤的状态,尚且不知道斥罪的事,心态还不会失衡。但很显然,这消息不可能瞒一辈子,甚至她们醒来不久就会知道。
然而,当赫伯特隔着重症监护的窗玻璃看到能天使现在的惨状,就知道担心她们醒来之后的事还是太超前了。
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,到处插满了监测和维生设备。
以他以往的经验,需要上这些东西的人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。
唯一还值得庆幸的是,她身上没缺零件,四肢和脑袋都还连在身上。
“如果我没有延缓小乐的时间……恐怕她即便紧急处理过也熬不到回这座城市。”
“……”
莫斯提马看着博士阴森的表情,低声道:“事情的前后我都了解。你真没必要自责,都是被安排好的。”
“但我本可以……”
“……去看看德克萨斯吧,也许你心情会好一些。”
比起能天使,德克萨斯的伤势实在算不了什么。
她正躺在一间普通的病房里,只是也需要几台机器监测维持她的正常生理指标。
按照刚才路过的医疗干员的说法,德克萨斯顶多一天就能恢复理智,短暂的等待只是时间问题。
她的呼吸平稳悠长,看上去只是在经历一场平淡无味的梦。
傍晚的昏黄色在她苍白的脸上投过阴影。
赫伯特小心地坐在她的床边,免得蹭到她身上受伤的位置。
他突然感觉有些荒谬。
我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?
一开始不想参与,后来不得不来到这里。
后来想要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。
再后来,自己居然会为她做那种杯水车薪的布置。
现在,居然在后悔。
如果再早一些参与这件事,是不是拉维妮娅可以逃过一劫,德克萨斯也可以不需要遭遇这种危机。
如果之前可以早些解决这些事,是不是结局都会不同。
他想起德克萨斯临行前,和他在后院畅谈。
“我有施虐倾向,但是个好人。”
他现在对自己这句话感到恶心。
他只是单纯的卑鄙无耻罢了。
或许她也早就认清了这一点。
无意识地伸出手,想要摸摸她的脸。
“不能回头了哦,如果现在做出决定的话。”白色的人坐在他对面。
“……”
“你认为自己配碰她吗?人渣。”
“……的确不配。”